來自山西臨縣的90后青年郭凱嘉戴一副厚厚的眼鏡,說起話來帶著一絲靦腆?！氨绕鸶舜蚪坏?我更喜歡跟農業打交道,更適合我的性格”,當被問及香菇專業相關問題時,不善言辭的他打開了話匣子。

高考前被通知家里欠債400萬,沒有考上大學的郭凱嘉選擇了外出打工,途中敏銳地發現香菇產業的良好前景,于是毅然返鄉“撿起”了自己從小熱愛的農業。

郭凱嘉告訴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目前香菇的銷路僅限于客商線下收購,未來想把香菇產業做大,把直播做起來,直接對接客戶。”不過,這也讓郭凱嘉陷入了迷茫,他深知直播并非是直播間賣貨如此簡單,在其背后需要物流、運營團隊等一系列配套的整鏈做支撐,目前的他不知如何發力。

在臨縣,像郭凱嘉一樣渴求打開銷路的“小鎮創業家”不在少數,問題出在哪里?山西呂梁市臨縣縣委常委、副縣長呂鵬接受澎湃新聞采訪時表示,“縣域電商最大的問題就是‘腰’不行,大平臺是頭部,農村是腿,從頭部直接到腿是下不來的,中間沒有腰,缺少了連接?！?/p>

為了給這群小鎮創業家們“插上翅膀”,地方政府部門、商會、互聯網大廠們正試圖給出自己的助力方案。9月20日,由臨縣與騰訊共同舉辦的“闖吧,小鎮創業家!”豐收好物計劃臨縣啟動儀式暨青檸智選農產品平臺發布活動在磧口舉行,這是騰訊助力農產品品牌數字化轉型升級的專項助農計劃。

騰訊可持續社會價值副總裁肖黎明介紹,“豐收好物計劃”依托騰訊的產品與技術優勢,借助微信全域經營數字化解決方案,通過品牌創新、人才培訓、廣告營銷、生態資源等全鏈路支持,提升農產品品牌數字化能力,探索可持續社會價值創新,助力鄉村振興,促進共同富裕。

“小鎮創業家”如何“出圈”?

高考前夕,郭凱嘉得知家里欠債400萬,加之高考落榜,作為長子的他為分擔家庭負擔,依然選擇了前往廣州打工。在外闖蕩的日子里,他一直心心念著自己從小熱愛的農業,通過網絡查詢,他發現香菇產業前景良好,逐漸有了返鄉種香菇的念頭。

為更好掌握食用菌種植技術,郭凱嘉前往了河南西峽、盧氏、泌陽調研學習了2年,在此過程中,他感受到了自己理論知識的欠缺,于是在山西農業大學當起了旁聽生,走進課堂、進入實驗室系統性學習了農業理論知識。“在圖書館學習的時間占了1/2”,他說當時的學習動力特別足。

學成歸來,郭凱嘉并沒有立馬“開干”,而是選擇了先打工,半年的時間里,他結實了一群靠譜的朋友。沒有啟動的資金怎么辦?他靠賒賬、抵押自家房屋、向親戚朋友借錢、政府補貼等方式終于建起了廠房、購入了原材料。雇不起工人的問題怎么解決?體力活全靠家人頂上,他的朋友也被以第二年再給工資的方式請來支援。

郭凱嘉回憶道,在創業過程中遇到了不少困難?！拔沂且驗闆]錢才選到那塊地,其實(那里)太缺水,不太適宜出菇。我打了6個井,水量還是不大,這方面特別困難?！背酥?在冬天為了監控棚內的溫度,7個大棚需要每三個小時巡視一次。

郭凱嘉表示,家人起初反對他創業,“長輩們覺得和農業打交道,就是和土打交道,有點丟人”,期間還伴隨著親戚們的抱怨,“你們外債那么多,還干這干那”。

“但是我一直堅持下來也沒放棄。”說話時,郭凱嘉語氣略微自豪。他用實踐,讓親戚朋友們明白了做農業也可以賺錢。

第一年,不賠不賺;第二年就有了100萬的利潤。幾年時間,郭凱嘉還清了建廠房的債務,家人也從負債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產業越做越大,煩惱也越來越多。澎湃新聞得知,在臨縣,香菇銷售主要靠客商收購,基于此模式在商量價格時,郭凱嘉往往處于被動的位置?！拔磥硐氚严愎疆a業做大,把直播做起來,直接對接客戶。另外感覺自己的綜合能力還需要提升,我想接受一些專業培訓”,這是郭凱嘉目前最大的想法。但他深諳直播并非僅是在直播間賣貨如此簡單,在其背后需要物流、運營團隊等一系列配套的整鏈做支撐。

另一位返鄉創業的“小鎮青年”張晉保也有同樣的困擾?；氐脚R縣后,張晉保幾經周折,通過考察發現小雜糧行業在臨縣市場還屬空白,便成立了山西磧口碼頭農業科技開發有限公司,主要生產本土的小米、雜糧。張晉保采用了公司+合作社+農戶的模式,既能帶動村民就業,也帶動了周邊鄉鎮發展。

“作為‘新農人’,‘新農具’的使用不可或缺。“張晉保向澎湃新聞表達了自己的見解,他認為利用數字化平臺開拓農產品銷路是未來的大趨勢,他也準備在這方面發力,“因為沒有團隊,現在也不知道怎么在網上打造小米的影響力,所以線上銷售目前只占10%左右?！?/p>

困局背后,反映出的是農產品品牌提升和產銷對接問題,這也是鄉村振興中的難點和焦點之一。此外,人才匱乏、產品與其文化價值缺乏連接、沒有打造起私域流量同樣限制了創業者發展和農產品“出圈”。

互聯網大廠賦能“小鎮企業家”,助力農產品“走出去”

不過,轉變正在來臨。

2月22日,中央一號文件《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做好今年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重點工作的意見》發布,明確提出要加強縣域商業體系建設,其中包括實施縣域商業建設行動、實施“快遞進村”工程、支持大型流通企業下沉供應鏈、加快實施“互聯網+”農產品出村進城工程、推動冷鏈物流服務網絡向農村延伸、支持供銷合作社開展縣域流通服務網絡建設提升行動等諸多內容。

近年來,多家大型互聯網企業在縣域建設了許多基礎設施,并在實踐中進行了一些新模式的創新。而今年,騰訊再度發起“豐收好物計劃”,與臨縣等試點縣域的深度合作,正是探索縣域商業體系建設發展的舉措之一。

在臨縣,騰訊助力打造縣域運營中臺,包括臨縣官方“青檸智選”視頻號、公眾號、企業微信、小程序商店,以及“豐收好物&青檸智選”在臨縣磧口古鎮打造的線下直播間,通過線上線下渠道幫助本地返鄉創業者積累私域粉絲,實現流量扶持結束后的可持續運營。用縣里的平臺展示推廣農產品,為本地的創業青年們開拓了新思路。

“在這兩年策劃執行‘豐收好物計劃’的過程中,我們有一個特別深刻的感受,就是在鄉村振興的國家戰略下,越來越多的走出縣城的年輕人正在考慮或者已經回到家鄉,從事與農產品品牌營銷有關的創業工作?！毙だ杳鞣Q,豐收好物計劃的探索,恰恰是期望為這樣的人群提供更低成本、更高效的數字化創業工具與技能培養,如果有更多的小鎮青年能夠在騰訊的助力下成為小鎮創業家,相信縣域農產品品牌打造、縣域鄉村振興都會全新的提升。

呂梁臨縣副縣長呂鵬表示,實際上,臨縣在發展電商方面具備優勢。“2023年被評為國家電子商務進農村綜合示范縣,2023年成功申報省級農村電商強縣。去年,(山西省)省長藍佛安在呂梁調研時,對臨縣電商產業發展模式給予充分肯定?！?/p>

澎湃新聞注意到,今年1月,《黃河呂梁頻道》發布的報道中提到,臨縣電商年銷售額達6.5億元,帶動全縣10萬余人受益。

同時,呂鵬也指出了臨縣發展電商的亟待解決的運營問題。他表示,目前臨縣已具備發展電商所需的基礎設施,“雖然有物流園、電商園區,但是在農村缺乏運營團隊與人才,不如如何經營店鋪,也不知道怎么搭建平臺?！?/p>

基于此種現狀,“豐收好物計劃”將通過開發系列培訓課程,對臨縣當地創業青年進行培訓與內容生產扶持,并通過縣級創作大賽等方式,培訓一批縣域達人,引導他們入駐微信生態,熟練掌握視頻號內容生產以及微信銷售工具應用,滿足縣域培養當地帶貨達人的需求,也滿足縣域年輕人渴望創新創業的需求。

9月20日上午,磧口古鎮的氣溫僅有十幾度,但在“黃闖闖與何創創”直播間里氣氛卻十分火熱。

臨縣“豐收好物”推介環節,返鄉創業年輕人在直播老師的帶領下,向網友們推介臨縣特產。澎湃新聞記者 迪娜爾攝

澎湃新聞在現場看到,啟動儀式中的“臨縣豐收好物推介”環節,在直播間里變成了別具特色的帶貨教學實戰,返鄉創業年輕人在直播老師的帶領、指點下,表演才藝、展示家鄉,向網友們推介棗仁派、土雞蛋、磧口碼頭黃小米等。

為了助力更多本地農產品“出圈”,在9月23日中國農民豐收節當天,“豐收好物計劃”還開啟了助農專場直播。除了北京主會場外,在重慶酉陽縣及山西呂梁臨縣設置了分會場,通過12小時帶貨直播,累計吸引了近130萬人次觀看,近百款特色農產品被推介,其中列巴、狗頭棗、黑豆乳酪等多款產品成為爆款。

“縣域電商最大的問題就是‘腰’不行,大平臺是頭部,咱農村是腿,你頭部到腿你也下不來的,中間就是沒有腰,沒有一個中間連接。”呂鵬接受澎湃新聞采訪時,稱與騰訊的此次合作稱為強腰工程,與其共同搭建的青檸智選正是起到了“腰”的作用。

在啟動儀式上,山西省商務廳市場體系建設處二級調研員張朝霞表示,此次臨縣與騰訊共同舉辦“豐收好物計劃”,是結合鄉村振興大背景,通過線上品牌建設和線下內容生產方式,以內容驅動產品銷售,助力鄉村振興的一次有意義的社會探索。

臨縣發展電商之路上的新探索

澎湃新聞記者了解到,在獲得互聯網大廠助力之前,臨縣也在積極探索基于自身發展的電商模式。

今年端午節期間,臨縣推出了“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禮盒粽產品,實現了“出圈”,據呂鵬介紹,其銷售額達到了8000萬元。

青塘粽是山西呂梁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出自物候宜人的臨縣前青塘村。在“出圈”之前,青塘粽的生產在當地已具規模,一年全村收入可達上千萬?！暗且裁媾R著問題,全村人都在做青塘粽子一個公共區域品牌,村民在家就可以包,沒什么技術含量,所以這個時候就需要把它的標準化做好,做一些高端產品出來”,呂鵬說道。

如何讓其“出圈”?考慮到原料分為黃米、姜米兩種,再加之包上綠色葦葉后粽子呈三角形,形似“山”的模樣,“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命名思路由此誕生。

這一產品設計理念和市場營銷思路的提出,則來自山西首家成立的晉商繼創者聯合會,而呂鵬是臨縣晉商繼創者聯合會設立的主要推動者。

晉商繼創者聯合會成員不僅包括在臨縣本地的企業家,還向在臨縣投資的外地企業家敞開大門、吸納在外創業的臨縣籍新生代企業家,幫助繼創者提升自身素養、拓展思路,以推動所在企業和組織的發展。

為實現這一目標,晉商繼創者聯合會在磧口古鎮成立“青檸商學院”,對全縣涉企培訓的計劃、學員、師資等資源進行統籌。